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重蹈覆辙

    *花滑paro 

    *人设部分参考Yuri!!! on ICE 


    太宰撂挑子撂得爽快,上午他还是颁奖台上顾盼生姿的金牌得主,傍晚就风尘仆仆拎了箱子到东京,成了教练。从冰场回到室内犹如一夕间跨越冬夏两季,芥川换了一件松松垮垮的衬衫,大老远就听见森鸥外气急败坏的声音。他拖拖沓沓顺走廊踱过去,他们的(当然现在只是他的)教练果然正举着手机发语音消息,语气倒毫不意外,连可惜的意味都只有一星半点。芥川停下来跟他打招呼的时候还分心去想了想,自己和太宰能被视为一类的唯一机会算是这么没了。 

    他特意挑了处僻静的所在,却并不为了情况特殊怕多事者多话——原是素来怕人。他靠着墙玩手机,中原转发了太宰那条宣布出任教练的推特,附加黑人问号表情包一张,引得点赞转发一片——大多是小姑娘们捶胸顿足高喊“双黑好吃!”——这称呼来得颇有渊源:森鸥外要求高,大赛非得用原创曲目不可,太宰虽能编动作却不通乐理(总不是神仙),经几番波折请到当红乐队主唱中原作伴奏担当。凡由他们合作编排的节目必定大放异彩,直到某年被别国选手在采访中怒称为双黑众人沿用至今当事人也欣然接受云云暂略不提。 

    评论区热闹非常,芥川看得乐不可支。他不比中原,有搭档的合作身份在,至少有个表态的立场;更不是森鸥外,对于太宰治的突然离开,他与所有吃瓜群众一样毫无防备。在观众眼里他是那个后浪,理应为前浪的退场欢呼雀跃,他却五味杂陈,分不清自己是悲是喜。


    芥川比太宰小不了几岁,但他入行晚,自认技不如人。他除了滑冰再不会别的什么,即便知道是昙花一现的职业,也没太考虑过引退之后的事。一日他自冰场晚归,正撞上太宰结束比赛回来。路灯昏暗,那个他所敬畏的同师门运动员就在光所能及的那一侧里,穿着大赛统一发的外套,怀里一捧娇艳的玫瑰。 

    芥川看他自街道那头走近了,只觉有话语梗在心头,不发不快。这梗塞使他感到荒谬,仿佛遗祸自久远岁月前在暴力与流血的世界里他对太宰某句话的希冀,又好像起因于太宰身为作家的哪一生中对他的仰望。似曾相识的焦灼与诚挚恳切的心意促使他开口,但支吾半天只道出一句套路满满的恭喜。 

    有别于芥川冗长的内心戏,太宰的反应显得惊喜而不做作(也是套路)。他先笑眯眯道个谢,突然凑近仔细认一认芥川——并非近视,只为表示亲昵(又是套路)——“诶?你是森鸥外后来带的那个学生…芥川龙之介?” 

    芥川一时吃不准他语气,又猜不透这话深层含意,于是很无措地站着不动。太宰说的诚然不是一个问句(要是人家回答“不是啊”岂不自找尴尬),他早就听说过芥川:天赋是不差的;只是性情委实太乖癖了些,如果能遇上什么人好好引导他,定会大放异彩。往昔的太宰不同今时,没产生过教书育人(?)的念头,不然还可以省一趟路费。见芥川不答话,他便接着说下去:“我看过你滑冰:动作美则美矣,可惜还欠一些力道…”他微笑着注视眼前的青年,从花束中抽出一枝递给他:“真希望能与你同场竞技呀!” 

    彼时芥川内心的波动程度不亚于小姑娘们参加偶像手渡会的雀跃。玫瑰开得正好,花苞上还沾着水,他接过来,突然直视他双眼:“这样您便会认可我吗?” 

    太宰愣一愣,这问题来得突兀,但自芥川口中说出却令他感到本该如此,是顺理成章的故事展开。 

    他答道:“当然。芥川君本来就很厉害的。”


    促使太宰决定自横滨奔赴东京的,据传言是个名叫中岛敦的年轻人。他以全国大赛第一名的成绩转入成年组,首战便表现优异,排名仅次于上届冠军。芥川打开比赛录播的链接,冰上的青年身着黑白两色的虎纹滑冰服,在曲目后半安排了四个跳跃,无一失误。解说员的声调随他完成联合跳跃而愈加高昂,几不成句:他赞中岛敦此次选曲《月下兽》正合本人表现,观众昵称他为小老虎,确实是冰上猛虎。

    樋口曾问他为何力争与太宰比肩,他还不觉自己在外人眼里实则与太宰渊源颇浅。此时他笑话太宰转职的无厘头,才迟迟生出几分五十步笑百步的惊觉。中岛敦始入成年组便有如此佳绩,兼得清秀面庞澄澈目光,浑然天成一前程似锦大好青年,太宰若想通过指导他以获得自身对滑冰新的领悟,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倒是他芥川——一束花一句话而已,前辈。小姑娘忧心忡忡劝他爱惜身体,他却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太宰给予他的又何止那些,他注视他数年之久,无数动作都是自太宰处习得而学成的,可以算他滑冰生涯中的另一位教练。可他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只有对樋口笑一笑,手轻柔搁在她亮金发顶上。 


    芥川最后刷新了页面。太宰大约是刚安顿好诸事才有余暇出现在这风口浪尖。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字不赘言,只回给中原一张表情包,“管不着”三个字格外扎眼。 

    他这算一语道破天机,太宰天赋异禀技艺过人,生得一副好皮相加之一水儿事不关己的洒脱,本就没什么能够牵绊住他须臾。芥川把手机关了,他倚墙姿势不正地歪了颇久,眼下只觉一阵头晕眼花腰酸脚麻,内里摧枯拉朽,只记着一个念头,是打从古早就该这般木然回响——我该怎样做,才能得您一句认可。 


    Fin.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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